2020年寒假伊始,我从北京飞往南非约翰内斯堡探亲。我希望利用这个假期完成对南非视觉和表演艺术的实地研究。两个月过去了,但由于疫情在全球蔓延,我没想到会留在这里。作为非洲最国际化的城市之一,约翰内斯堡也因新冠肺炎发生了巨大变化。
春节前后,南非没有新冠肺炎确诊病例。由于国内疫情紧张,许多中国企业和周围的中国人正在收集医疗材料并包机飞往中国。我记得当时,一些学者警告中国社会不要过度购买医疗材料,因为非洲的公共医疗体系非常脆弱。一旦疫情在这个大陆蔓延,后果将难以想象。仅仅一个月后,非洲大陆就发现了40多例新冠病毒病例。南非的第一例病例于3月5日确诊,随后呈几何增长。在大约三周内,病例和死亡人数迅速上升到1000例。与意大利等老龄化社会不同,非洲的年龄结构通常较年轻,但更大的挑战在于许多国家有大量免疫系统疾病患者。例如,在南非,每年至少有700万人感染艾滋病,至少有50万新的肺结核病例。由于基础设施的限制,大多数非洲国家没有能力大规模测试人员。目前,刚果民主共和国和其他非洲国家政府高级官员报告的病例主要是尼日利亚。人们普遍认为,非洲媒体公布的确诊感染人数可能没有很高的参考价值。
从20世纪70年代持续影响非洲许多地区的霍乱到2014年西非埃博拉疫情,大规模瘟疫一直是当代非洲国家面临的一场巨大危机,但全球公众意识层面的关注甚少。正如许多学者指出的那样,病毒本身无法识别国籍、身份和阶级,但每次鼠疫暴发都有很强的等级色彩,进一步加剧了社会不公。
“中产阶级病”?《留住女孩》:疫情下的南非幽默
在疫情全球传播的初期,与欧洲和美国相比,非洲国家的新冠肺炎传播速度相对较慢。2月初,只有塞内加尔和南非能够在撒哈拉以南非洲检测到新型冠状病毒。我记得著名的南非脱口秀主持人特雷弗·诺亚在节目中开玩笑说,“看,非洲人民又远远落后于世界了。”自第一例确诊病例以来,南非社交媒体上充斥着关于新冠肺炎作为“中产阶级”疾病的各种报道:“虽然我们不知道谁是新冠肺炎患者,但我们知道他们都去欧洲度假”keepthegirls;“作为一个连护照都没有,甚至从未使用过电子邮件的人,我第一次感觉自己与国外的时尚如此接近。”。事实上,南非几乎所有首批确诊病例都有欧洲旅行史,最初的少数病例来自同一个前往意大利的10人旅行团。
自3月5日以来,南非总统拉马福萨和卫生部长举行了几次新闻发布会或发表公开讲话,向公众确认所有发现的病例、他们的家人、医生、同事以及他们子女学校的教师和学生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和隔离。然而,在这些新闻和公共报道中,似乎有一类人从未被提及,那就是生活在这些中产阶级家庭中的女佣。南非专栏作家哈吉·穆罕默德·道吉(haji mohamed dawjee)尖锐地问道:“这些中产阶级女佣的位置合适吗?他们去哪里隔离自己?他们是继续工作还是被遣送回家?”南非的许多中上层阶级家庭都有黑人保姆住在家里。据不完全统计,南非至少有100万人从事家务劳动。在过去几年里,我们在南非租住的几乎所有白人家庭都有佣人,其中许多人在房东的房子里工作和生活了几十年。令人尴尬的是,即使他们是50多岁的中年人,房东也总是使用种族隔离的名称,称这些女佣为“女孩”,称园丁为“男孩”。在种族隔离时期,黑人在城市中能找到的工作种类非常有限,妇女只能在白人家庭中做女佣。直到今天,来自其他非洲国家的女性移民只能做类似的工作,因为她们大多数没有正式的工作签证。在有关疫情应对的新闻中,这部分人口的重新安置几乎成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疫情爆发后,一名白人女性在约翰内斯堡伊洛沃管理的公寓里教黑人员工洗手的视频在互联网上引发了巨大争议。在视频中,她先把女员工称为“女孩”,然后把她的名字改为“女士们先生们”,并告诉这些员工洗手时可以唱一首“生日快乐歌”,或者试试“更非洲”的歌曲“sholoza”。这段视频最初由黑人喜剧作家莱赛戈·特尔哈比在网上发布。后来,达党的林迪维·马兹布科和媒体的雷迪·特尔哈比等公众人物纷纷转发评论,认为这段视频充满了“种族主义”。一些网民评论道:“正是这些人每天把你混乱的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现在你必须给他们上一堂‘卫生课’,就像对待天真的孩子一样。”
一位金发白人女性教黑人员工洗手的视频被上传到网上,引发有关种族歧视的讨论。
杰迪迪亚·布里顿·珀迪(jedediahbrittonpurdy)在《雅各宾》(jacobin)杂志最近发表的一篇文章中指出,新冠肺炎的爆发揭示了一种基于“疏散能力”的等级制度。这种以“疏散能力”或“隔离能力”为标志的阶级体系在当代南非社会中一直是一种明确的存在。所谓“南非梦”是指拥有足够的财政资源,以确保家庭能够完全摆脱对基础设施和公共系统的依赖。例如,他们可以把孩子送到私立学校,为整个家庭购买私人医疗保险,在后院拥有自己的发电和供水系统。简而言之,“南非梦”的核心定义一直是与公共领域“隔离”的能力。疫情暴发后,居住在高墙院落的中上层家庭,除了开始在家工作外,原有的生活节奏似乎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他们甚至可以像往常一样在家锻炼,因为网球场和游泳池越来越成为约翰内斯堡高端私人住宅的标准。
“你笑了,但这是真的”(“你笑了,但这是真的”)是南非黑人社区索韦托的脱口秀明星特雷弗·诺亚的netflix处女作的标题。它典型地反映了人们如何经常使用“南非幽默”来缓解严重的社会不公和公共基础设施缺乏所造成的无助和绝望。在南非近6000万人口中,10%的人拥有三分之二的国民总收入,55%(约3000万人)的月收入不到82美元;全国82%的人没有医疗保险,完全依赖脆弱的公共卫生体系。为了应对疫情,公共系统的医疗资源显然远远不够。据金山大学社会保障与管理学教授亚历克斯·范·登·海弗(alex van den heever)估计,作为一个基础设施相对完善的非洲国家,南非国家公共系统中只有448张可用的重症监护床位,而私营系统中剩下2479张重症监护床位,远远超过公共系统。目前,南非700万艾滋病感染者中有300万人尚未接受任何治疗。疫情的发展无疑将进一步加剧医疗体系的瘫痪。
近年来,南非社会爆发了以“谬误运动”为代表的底层社会运动。自2015年以来,南非大学发起了一系列旨在打破殖民传统、追求社会平等的运动,如“罗兹必须下降”运动和“学费必须下降”运动。南非人,尤其是年轻人,似乎有一种共识,即作为世界上最不平等的国家之一,当代南非社会日益加剧的贫困和不公正是结构性的,迫切需要改变。
从2016年开始,学界出版了一系列有关Fallism的书籍,对“倒下运动”进行了及时地呼应、总结与反思,这些研究的一个共性,是特别注重挖掘当下时代变迁与代际记忆和南非历史的关联。
“国家灾难状态”
3月15日晚上,我们观看了电视直播,等待拉马福萨总统就新冠肺炎发表全国演讲。
原定七点钟的演讲推迟了两个小时,终于开始了。拉马福萨宣布,南非已进入全国性的灾难状态,并开始实施一系列措施,如旅行禁令、关闭学校、禁止乘客进入高风险地区,以及坎昆